Lefestin

想写啥写啥

【瓶邪】疑心生暗鬼

·已经可以当半架空看了。私设如题:疑心真的会生出暗鬼(物理意义)

·霍秀秀死亡预警

·oe预警

·吴邪是真的精神病

 

 

吴邪有一个无人知道的秘密。

 

这同时也是吴小佛爷这些年做生意无往而不利、神出鬼没却总能掌控人心的独门秘籍——他能看到鬼,但其实那不是那种普世意义上的鬼。

 

吴邪记得自己第一次看到那暗红颜色的“鬼”是在七星鲁王宫,那里只有三只鬼,各个狰狞着一张脸,互相厮打着试图将对方吞吃入腹,并没有给他一个眼神。吴邪当时很害怕,但只以为自己在斗里被吓到了,精神压力太大,再加上那斗诡异得紧,说不定真有不干净的东西。他也试图跟胖子试探着提起过,可除了又增加了一只大奎模样的血红鬼影外,并没有什么帮助。他的三叔和同伴们,甚至是那个能让千年女尸双膝下跪的神秘小哥,他们似乎都看不到它们,于是他也识趣地不再提起了。毕竟那寥寥几只鬼除了顶着自己同伴的脸互相扯头花外,似乎并不能对现实世界的人真正造成什么伤害。尽管他斗里斗外做了三四天的噩梦,但他完全没有理由把那些噩梦单怪到几只鬼影头上,比起诡异的青眼狐尸和庞大的尸鳖潮,几个鬼影虽然让他背后一凉但也就仅此而已了。

 

但实话讲,他那段时间还是蛮害怕三叔、潘子和大奎的,顶着他们形象的鬼面容太过可怖,害得他几天都不敢和三叔讲话,反倒偏信了那来路不明的胖子和黑面神小哥,原因不过是他从未看到过这两个人形象的鬼。

吴邪知道自己从不是胖子口中所谓天真,从他们的第一面开始就不是。他不是傻子,恰恰相反,他很聪明,他没有将这件事说给任何人听,当初跟胖子也只是半真半假地扯皮说自己看到了某个方位有几个看不清的人影,待潘子安然无恙且一头雾水地穿过“潘子鬼”时,他也只是愣了一下神,随后便一脸平静地笑着说自己大概是太害怕眼花了。

 

只有那个小哥多看了他一眼,但什么也没说。

 

 

 

吴邪生性机灵,也不缺学识,但他花了许多年才真正弄清那些暗红的鬼影是别人对他浓烈的疑心。具体要多浓烈,他自己心中也没什么准绳,并且死不愿意承认那疑心中或许还混杂了多少杀意,因为他清楚地记得第一次下斗时潘子和三叔模样的鬼。虽然他嘴上和心中从不肯低头,但苦涩如同万千根尖刺在他心尖反复倾轧。

 

他第一次无师自通地理解了那些鬼是什么的那天,他看到了有生以来最多的暗鬼,在三叔的堂口里。他戴着吴三省的人皮面具坐在那把仿古式金丝楠木椅上,身边,脚下,天花板上,整个大厅,密密麻麻的暗红色鬼影挤满了本来偌大空旷的厅堂,扭曲着,爬行着,悬吊着,像污血的海洋撞击着这单薄的建筑,甚至排到了堂口门外,匍匐爬行在大街上。这次他们不再互相厮打,而是安静地、沉默而怨毒的目光若有若无地锁定着吴邪。

 

尽管吴邪知道它们做不了什么,精神重压还是像泰山压顶一般还是沉得他喘不过气。在他强扮镇定装模作样地扔账本时,只好想象有人正站在他身后支持他,就如同在新月饭店那时,闷油瓶的手曾紧实地按压在他肩膀上,让他有种所向披靡的自信。他终于硬着头皮演好了他人生中第一场大戏,中场休息时他忍不住装作不经意地回头扫了一眼,痴心妄想得连他自己都大吃一惊。暗红和猩红交错,毫无悬念地也挤满了他的背后。胖子从一开始就没说错,他是太天真。他知道小花和秀秀的车就在楼下,潘子也站在他身旁,可心里还是无法驱赶掉那股孤立无援的无助感,怨毒的目光盯视中他的手掌几乎颤抖——在这种要命的场合下,一次颤抖可就是万劫不复。

 

他突然就对这个困扰了他两年的问题豁然顿悟。《汉典》说:“疑心生暗鬼。”不过如是。悟得通透的代价是他从此不得安眠,开始他以为只是几天就会好转,后来他意识到这是一种代价后,也从没想过这样的痛苦将纠缠他一生。那天在堂口的场景和每天爬过他家门槛的数不尽的暗鬼不断地更新着他的噩梦。但事后他仔细回忆过,当天堂下的暗鬼里,有鱼贩子有乌老六,但没有哑姐,也没有王八邱。那次谋反的始作俑者王八邱,竟然并不疑心他?吴邪隐隐觉得事情不太对劲,但总归王八邱是想杀掉他的,这一点毋庸置疑。

 

那天之后,他逐渐脱离了吴三省的皮,成为了道上赫赫有名的吴小佛爷。这曾经令他惊恐的能力竟成为了他操纵局势、控制人心的一大助力。小佛爷总能天降神兵,将还未成形的叛乱扼杀在摇篮之中,精准程度让解当家的都暗暗咋舌,笑称自己以往原是小看了他吴邪。吴邪冲他一笑,在那双桃花眼中看到的不仅有担忧,还有些许探究。秀秀坐在一旁笑容甜美,红润的嘴唇抿一口茶后弦的更是晶莹艳丽,水光氤氲之间好一派秀色可餐。

但吴邪瞧得分明,秀秀脚边正蠕动着一只猩红暗鬼,面貌正是秀秀的模样。吴邪微微愣了一下,失望和痛楚如同潮水般将他打翻在地,但他并没有多说什么,表面上仍是笑得温润,如果能无视他左臂的十几道刀疤的话。

 

-毕竟之后的计划还用是用得上霍家的。吴邪翻了个身想着。

 

-毕竟当年是他不好,他和小花全须全尾地出来了,却只替秀秀带了她奶奶一只头颅。吴邪又翻了个身想。

 

-秀秀或许只是最近压力太大,她的那几个哥哥总不让人省心;再说她压力这么大也是为了他吴邪的那个疯狂计划。吴邪又翻了不知道几次,强压下心头的焦躁感准备入睡。现在不早了,看外头估计已有四更天,而这十年的每一天对于他来说都将是一场硬仗。

 

最终吴邪还是顶着眼下的乌青坐了起来,他回身出了会神。冰凉华丽的冰丝床单本意是为了消暑,可却只让他感到一阵阵的心寒。他想起从前跟那个人一起度过的夜晚——绝大部分都不怎么安稳,要么在斗里靠着石壁一歪,要么在帐篷里跟另外几个大男人挤作一团。他想模拟那种感觉来安抚自己暴怒的情绪,却发现这深宅大院竟给不了他半点安全感。

 

他收回了心神,左手很稳健地抽出一根烟撕开,将烟丝倒了一些在嘴里;右手则抓起笔在纸上写写画画了一通,又为秀秀负责的部分加了一个plan B和一场杀局。小花教过他,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鉴于他对自己已经不能更残忍,那就将是对小哥残忍。他拿笔的右手仍稳,捏着烟草的左手却不可抑制地颤抖个不停,活像个帕金森患者,终于夹之不住,烟卷脱手。仅仅几分钟他又平静了下来,在一室静默中燃起焰火,借着火光的那点暖意把杀人的计划融进脑中。

 

-秀秀,别怪我。吴小佛爷容不得背叛。

 

计划结束前他和小花最后一次见面,仍在那家藏式风格的咖啡馆。春日暖阳毫不吝啬地从窗外洒进,铺在每个人身上。小花垂眸喝着咖啡,并不看他,吴邪举起光洁的白瓷杯子小口啜饮着加了两块方糖的卡布奇摩。他们之间不曾有过这样的沉默,但并没有人想要率先开口打破僵局。解雨臣是因为愤怒,而吴邪则因为恐惧——桌旁的第三张座椅上有一道红色影子,小花那么好看的脸竟也会扭曲至此?

 

-你有没有话对我说,吴邪?解雨臣走之前仍未死心,冷冷地发问。

 

吴邪苦笑了一声,摇了摇头。

 

解雨臣低声连道三声好,袖中的蝴蝶刀紧了又紧,一口银牙几乎咬碎,最后还是气冲冲地离开了咖啡厅。

 

 

 

彼时灭汪计划已经完成收尾,吴邪却再次消失在了所有人的视线之中。

 

道上再次传出关于吴小佛爷的消息时,吴邪已经只身一人上了他魂牵梦绕的长白山,2015年。

 

众人不明白为什么吴邪在计划结束后反倒销声匿迹,好像躲着所有人。严格来讲,终其一生吴邪也不曾见过以胖子面貌示人的暗鬼,但他实在害怕那是否会是他们的下次见面。一向以行事狠辣决绝示人的小佛爷其实不是第一次退缩了,他其实也是个普通人,遇到承受不了的事情第一反应也是逃避。这次他就宁愿做一只鸵鸟,把自己的头埋进沙土里,假装什么都看不见。

 

但不论如何,他吴邪活了小半辈子也总算做成了一件大事——总算把张起灵从那个吃人不吐骨头的门里拉出来了。其他一切,吴邪觉得自己可以将它们看作过眼云烟。

 

当张起灵那柔软的短发遮住他墨黑色的眼睛时,吴邪听到他说你老了。吴邪只是笑,眼泪只敢往心里倒灌成滔天巨浪。张起灵又微不可察地笑了一下,他又说你其实没变。那笑容迅速到吴邪完全不能肯定那是不是自己的幻觉。吴邪深深地往肺里吸进一口烟,一口下去了大半根,才硬生生没有让自己哭出来。

 

他平复了好一会,才近乎哀求地询问张起灵接下来的计划,让他不必有任何后顾之忧。吴邪发誓自己并不想束缚小哥,他会尽最大努力尊重他的意愿,但那语气真的是他现在能拿出手最平静的了。张起灵沉默了,一同以往,可吴邪却奇异地感到有一种安全感涌上心头。安全感,多少年没敢用过的词了。他最终还是没有止住泪,张起灵却似乎有点慌了,立刻开口说回杭州。吴邪挤出一个感激的笑容,直觉应该很难看——他是否终究留不住,十年强求不过黄粱一梦?但他不敢开口,他怕自己一开口,那五光十色的虚幻气泡就会立刻粉碎成渣滓,永远消失在这冰封的长白山中。

 

于是他用力点头说好,紧接着又说自己这些年买卖做得很大,养一个张起灵完全不在话下,让他千万不要客气。他知道张起灵其实比雨后山里的蘑菇还好养活,哪怕他仍是从前那个小老板也足够他们两个人一辈子生活,但他还是自顾自说了下去。他绝口不提这十年日日不绝的噩梦又或是葬送了无数人的计划,更不会提那些暗鬼——亲近的、疏远的,那么多纷纷扬扬的杀意,他下意识地觉得这些活该自己承受。他又小心翼翼地装作不经意间提了一嘴雨村,雨季千年不歇......他太入迷,没发现张起灵原本苍白僵硬的脸上都几乎浮现出可以被称为幸福的表情。

 

他们低调地回了杭州,却还是在吴山居被闻讯而来的胖子堵了个正着。吴邪低眉顺目,几乎不敢抬眼,但还好,事情没有朝最糟糕的方向发展,西湖边的这间小铺子里干干净净,没有半点可疑的红影。或许是他紧张得太明显,张起灵复杂地看了他一眼。而吴邪则只顾着长长地松了一口气,终于下定了决心:小哥回来了,一切尘埃落定,无论有多少人对他起过杀意动过杀心,都无所谓了,他愿意做一次真正的佛爷。

 

他和胖子一路嬉笑高歌,三个人追着天边不灭的日落。那几个月是吴邪有生以来最满足的日子,从前他不懂珍惜,童年记忆中唾手可得的安稳,半生后看来是如此的弥足珍贵。

 

那是一个清晖洒满庭院的夜晚,胖子会潘家园处理一下铺子的事务,家里就只剩了吴邪和张起灵两个人。吴邪从没说过出格的话语,但他不会意识不到他燃烧自己绽放的光在张起灵冰冷灰暗的人生中已属顶顶出格。

 

月明星稀,枝影疏落,吴邪放任自己昏昏欲睡地躺在院子里的躺椅上,身上只是普通的棉麻家居服。张起灵从屋内缓缓走到吴邪身边,问除恶那个让他瞬间汗浸衣衫的问题:

 

“吴邪,你那天在看什么?”

 

吴邪感到某处已经结痂的地方被重新撕裂,他尽量不让自己的声音过于颤抖,“小哥,你说什么呢?哪一天?”他有一种很坏的预感。

 

“我听说霍秀秀死了。”平静冷漠的声音如同时间长河一般水波不兴,在吴邪耳中却比c4炸药还要致命。

 

吴邪猛地睁开眼睛,呼吸大幅度地紊乱着,但又很快被他压回平稳。自从把闷油瓶接回以来,他有多久没做过噩梦了?这种浸透血腥气的绝望的滋味......是多么熟悉,他不会忘记多少次午夜梦回对他不离不弃的只有噩梦。

 

小哥说他要回张家一趟,明早的飞机。

 

吴邪缓缓坐起了身,从他掀开的被子里爬出一只身型颀长的猩红暗鬼,但吴邪仍然神色如常地赤脚走到椅子边回身坐下。实话实话,那是他所见过的最正常的一只暗鬼。它的面容沉寂如死水,墨黑眼瞳古井无波。

 

吴邪从外套里摸出一只黄鹤楼点上,安静地目视着张起灵睁开眼睛半撑起身体,同那只与他长得一模一样的暗鬼一起,缄默地看着他。

 

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表情,大约很惊悚吧,逼得张起灵都忍不住率先打破沉默:“吴邪,你病了。我只是去拿药,你不要多想。”

 

他笑了笑,说我理解。他心里似有千言万语,但最终只有这一句出口。他笑意盈盈,脸色在月光下惨淡得如同白纸。他把头又转向张起灵的暗鬼,不得不承认一件事——暗鬼的身体里有怀疑,更有杀意。他觉得眼中有什么顺着两颊流下来,还有鼻中,都稀薄寡淡得很,像他的人生。

 

不出所料,张起灵极具压迫力地朝他走过来,眼神中满是警惕。吴邪像头一回上轿的小媳妇一样有些手忙脚乱,记忆似乎回到了他们初见的那一场冒险。他局促地掐灭烟,几乎是期待地等着张起灵来取他性命。虽然他不懂,虽然心脏很痛,但他想或许是他做人太失败,是他活该。

 

如果连张起灵都生出暗鬼,他还将为何而战?战斗如果失去意义,他的生命又还剩下什么价值呢。

 

吴邪感到张起灵先是动作轻柔地用纸巾替他擦去了他的血与泪,吴邪走神想到似乎他拼尽全力的笑也不够报答能满足张起灵的天真。黑暗如期而至。

 

失去意识前张起灵最后一句话落入他耳中:“对不起......”

 

 

 

胖子半夜突然接到小哥的来电时睡得很沉,他白天才同解大花磨了许多的嘴皮子。嘴上都起了皮,才换来那朵花神色淡淡的一句:“我不恨吴邪,但我骗不了自己。现在我只要看到他就会担心自己性命有虞。”语气太过真诚,胖子只好苦笑,连他都听不出这到底是实话还是暗讽。

 

胖子生出一种无力感,但为了小哥交代给他的任务,也为了帮天真稳住精神不崩盘,他胖爷就是真的磨碎三寸唇舌也要继续劝。

 

小哥刚回来就私下拉他说吴邪状态不对,胖子知道吴邪给秀秀做下杀局的事,当时笑了一声说小哥你也看出来了。本以为小哥的话已经说完,他刚打算插科打诨几句,听到了小哥这辈子在他面前说的最长的一番话:

 

吴邪的精神在崩溃的边缘已经徘徊很久了,这件事其实与他有关,是他当年没有深思熟虑。张家历任族长都有严重的失魂症,但有失必有得,与失魂症伴生的是一种可以实体化别人对自己的怀疑和杀意的天赋,这种能力帮助他们在完全失忆的情况下也不至于被无知轻易害死。它向来是由上一任组长直接通过一种玄之又玄的方式赠予新任族长,但古籍中有明确记载其实这能力可以被赠予任意一个拥有麒麟血的张家人。在几千年的历史演进中,拥有麒麟血的无一不是患有失魂症的张家人,因此没有人知道这种能力其实必须与失魂症相辅相成,定期的记忆格盘才能清空过剩的多疑。当初张起灵将能力赠予吴邪时,本意是想帮吴邪规避掉一些恶意,没想到竟阴差阳错地让吴邪成为了第一个在没有失魂症帮助下习得实体化能力的试验品。

 

胖子当时长叹了一口气,这才终于理解了吴邪对秀秀狠戾的杀局,还有逃避大花和自己的真正原因。费洛蒙中的千年的记忆催化了疑心的过度膨胀,致使吴邪恐怕是误看到了他们身上生出暗鬼。

 

小哥那边早就挂了电话,难得他都能隔着手机从小哥的声音里听出焦急,猜也猜得到天真的情况恐怕很糟糕。胖子终于从回忆中挣脱出来,感慨汪家杀劫易破,天真心结却难解。他只能忧愁地望着山河间的那同一轮明月,似乎看到了远方小哥和天真又在月夜踏上旅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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